□ 黎勝勇
家鄉(xiāng)八角村成了旅游網紅打卡地，經常刷到鄉(xiāng)鄰跳健身舞的短視頻，畫面中是鄉(xiāng)鄰周德彩，她舉手投足之間，透著一股認真，姿態(tài)雖有些笨拙，動作帶點引人發(fā)笑的夸張，卻流露出一種質樸的幽默感。這種普通人日常的狀態(tài)，恰恰是真實生活。
多年來，除了操持家務，周德彩幾乎每天傍晚都會和我的大嫂等一二十人一起參加健身活動。她們要么在村委會廣場，要么在我家曬谷的平臺上。用她自己的話說：“我也不怕人笑話，只圖自己鍛煉身體。”老人屬馬，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。她這樣的心態(tài)，是她身子骨依然靈活硬朗的原因。
視頻里的她，滿臉皺紋如溝壑縱橫，卻顯得格外有味道，那模樣若讓搞美術的人瞧見，定會贊許是一幅極好的炭筆素描。
周德彩的娘家與婆家相距不過幾步路，她娘家隔壁原本是一間藥鋪，和街上其他人家一樣，都是棗紅色的木板門面。屋里只有樓枕，沒鋪木板，一抬頭就能望見屋頂?shù)耐咂�，隔墻還是用竹片夾成的，這樣的房子，夏天涼快，冬天卻不暖和，屋后還有一塊菜地。她娘家弟弟年輕時因干活不夠賣力，被生產隊幾個人合計著推薦去了地區(qū)師范學校讀書。原本是被故意支開的，卻歪打正著的成就了令村人羨慕的事業(yè)，他畢業(yè)后分在村小學教書，直至光榮退休。
新中國成立前，周德彩的公公李光耀在八角街上是開肉鋪子的。他有兩個兒子，大兒子李國順，娶的媳婦叫楊行娥，我們都叫她楊媽媽。楊媽媽是安康城里人，能說會道，是街坊中公認的能干人，常常出面調解家庭糾紛。她自己沒有生育，周德彩的大女兒桂花就給了她。這姑娘三十年前就和丈夫去了北京打工，靠賣安康蒸面發(fā)達起來，如今已在北京四環(huán)內買了房。
周德彩的丈夫叫李國安，是李家老二，個子不高，早年做過生產隊的保管員，有點文化，他主要負責管錢、采購、分糧過秤這些事務。
他們的兒子小名叫平娃，大名叫李成華，常年在天津跟著兩個舅哥搞建筑。他是個技術出色的瓦工，也會電工。小女兒叫鳳娃兒，長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，模樣很俊。她小時候有一回突發(fā)急病，老兩口急忙抱她去鄉(xiāng)衛(wèi)生院，就在離衛(wèi)生院門口不遠的上坡處，碰見了剛參加工作、周末回家的我。我當時見李國安焦急萬分，掏出五塊錢塞給他，后來他說這五塊錢相當于救了小女兒一命，如今看五塊錢不值一提，但那時我一個月工資也才二十九塊。
周德彩家如今住的是白墻青瓦徽式二層小樓，里面裝修得相當精致。她說蓋房、裝修都是兒子李成華自己動手做的，她兒媳鄒三女，身材苗條，是村里跳健身舞的臺柱子。前不久，她們代表村里參加全鎮(zhèn)在村里“鄉(xiāng)村大舞臺”舉辦的健身舞比賽。賽前有人主張臨場換節(jié)目，我勸她們這樣可能會吃虧，結果果然拿了個倒數(shù)第一。聽周德彩說，大家心里都不痛快，覺得丟了八角人的面子。
我寬慰她說，墊底才是咱們八角人該有的位置，讓外來客人都開心了，才是我們八角人開心的事情嘛。
